循化水文站 王卓
他静静地守望着,他热爱的黄河,像以前,到以后
这个村庄就在兰州市下游80公里的黄河岸边。黄河水在一个险峻的峡谷中汹涌澎湃,奔腾而出,到了这一片广阔的平滩,突然变得舒缓平静了。这里最早有新石器时代的文明鉴证,是一座古老、安详、富饶的村庄。峡谷口以前有一条测船和两间观测房,乌金峡水文站就坐落在这个村子里。
上个世纪50年代末,他来到这里。他是从北京来的,一口正宗的北京普通话,那京腔谁也学不来。他叫刘月林,名字和为人一样温文尔雅。他就住在水文站的大院子里,水文站就是他的家。他耿直、忠厚、热心、勤快,和这座村庄淳朴的民风默契天成,乡亲们很快就跟他熟了。后来大家慢慢地知道,他当过八路打过鬼子,参加过东北和华北的解放战争,还是抗美援朝志愿军,获得过很多功勋奖章,退役后安排工作来到这里——啧啧啧,了不起的人物啊!单从他不善言谈的性情,根本看不出他这个人竟然有过这么多光荣的经历。他也从不跟人提起他的经历和遭遇,人们都只能从传言中听说三两消息。
从来到那个大院子后,他就几乎负责起了这里所有的事务——雨量场里的雨量筒每天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场地总是跟刚翻新过的田地一样没有杂草,还用平整的花岗岩石块铺出了好看的弧形小路,院子里的果树修剪得科学又美观,各种工具在小库房里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去过峡谷口的人都说,连矗立在山崖下的观测房都被他拾掇得整洁、安全,看得出他是个细致的人。
他在这里安家定居,生活就像冬天的黄河水一样清净、平缓地流淌。闲聊中有人问过他:以你的条件,复员后为什么没去大城市工作,却来到这里。他总是用微笑和其他话题作为回复,总之人们从没有得到他们想知道的答案。日复一日,人们最熟悉的还是他每天早上准时去峡口的站房观测、时常扛着水尺杆背着水准仪校测水位和高程的那个身影。有时候在路上碰到出差的他,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干净锃亮的大手提箱和皮鞋,神采奕奕。再后来,听说他“得以平反”,才知道忠厚老实的他在原单位受到过打击迫害,遭到极不公正的对待,蒙冤受屈来到基层——难怪他从没跟人们说起。胸怀豁达的他在大家的心目中显得更高大,连邻居们偶尔起的纷争也要去找他评评公道。
1985年,他退休后,雨量场、观测房和黄河边依然是他经常要去的地方。拨掉缠绕在水尺桩上的漂浮物,扫一扫小路上的树叶,看看雨量计的墨水还剩多少。这些熟练的动作也许是他大半辈子最习惯的,正如对黄河水文最初的热情,这也是他对黄河水文的最后眷恋,甚至远远高于他对故乡的眷恋。
从他来到这里40多年了,再也没有回到北京去看看。他静静地守望着这条他热爱的大河,守望着这片他热爱的土地,像以前,到以后。
一个普通人,能有几个30多年
从兰州顺着黄河溯流而上,经过风景怡人的刘家峡水库、山美水美的“西宁后花园”贵德县城、重峦叠嶂的龙羊峡,大约600公里,就到了青海省玛沁县军功乡。海拔3100米的军功水文站,就建在这个偏僻的峡谷乡镇里。
军功水文站地处少数民族居住区,是黄河上游的重点报汛站,同时负责管理三个雨量站的维护运行。刚刚退休的老站长是甘肃靖远人,1976年4 月在八盘峡水库站参加水文工作,1981年初来到黄委上游水文局设在青海的水文巡测队,当年8月又来到这座刚建成的高原水文站,那一年,他才25岁。这一来,就是整整35年。
他,就是刘国良。以前的他身体精瘦干练,近年略有富态,但面容依然清癯和蔼,中等个头,身板直挺,性格乐观开朗。熟悉他的人都说,刘站长是个勤快人,无论是在站上还是家里,他都闲不住,站上的每一间办公室和家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是一样干净整洁。因为积极主动、一丝不苟的做事风格,他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献给了这座水文站——从刚建站时数据匮乏资料短缺到现在各项业务功能通畅发达,从团结职工开展工作到协调与当地政府、村民的关系,从克服艰苦的工作、生活条件到谋划新站院的建设,每一处都有他精心的付出。
建站初期,工作、生活条件都非常简陋,没有大的机动测船,只能靠小的汽艇测流,外业维护雨量站需要等好几天才可能碰到顺路车帮忙把沉重的仪器带回站上,生活用品要从40公里外的县城购买拉回来。时间久了,宿舍和办公室墙皮大片地老化脱落,屋顶年久失修透风漏雨,却从没有影响正常工作和各种纸质资料的完好保存。站上所有的工作,他都会奋勇当先,从不计较,甚至遇到紧急涨水需要冒着危险测流、或突发洪水灾害需要抢救村民财产物资,他总是最积极最勇敢的一个。面对所有的赞扬和肯定,忠厚老实的他都是淡淡一笑,顶多说上一句:“这都是公家的事,是我们应该做的。”
年近花甲的刘国良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魅力不减当年。三十五年军功站,一生水文传美谈。一个普通的人,最多也只拥有两个30多年,他却把这30多年的普通岁月,用不辞劳苦、甘于奉献的实际行动,变成了一个不平凡的人生佳话。